这次回京我住在老袁家。 说起来,我跟他认识也有十年了。 我相信缘分,过去不信。 也不知道怎么了,人到一定岁数后对很多以前不相信的事情,认为是迷信的事却信了。在这里用“信”有些不确切。不是信,迷信的信。而是几十年下来的经历感悟出来冥冥中似乎还真的被什么主宰着。这里用主宰,也是很勉强。试探着写出“安排”,好像什么事都是被因果安排好的。这里面也有很大的程度是缘。 在线新华字典: 因由,因为:缘由。缘何(为何,因何)。缘故。缘起。 宿命论认为人与人之间命中注定的遇合机会,泛指人与人或人与事物之间发生联系的可能性:缘分(fèn )。化缘。姻缘。一面之缘。 沿,顺着:缘法(沿袭旧法)。缘木求鱼。 边:边缘。 那年我在北京照顾住院的岳母,老袁与岳母曾在同一网站上有关交集。也是因这层关系,在岳母88岁生日的聚会上认识了老袁。有时他会晚上过来聊天。我也去他家看过他在电脑上作画。后来我回到欧洲,在新浪博客上互有往来。也是通过他认识了西乌旗宝日格斯台牧场的几位朋友。使我深有感触的是,宝日格斯台的知青们是一个人才荟萃的集体。 在新浪草上飞的博客见到这样一篇文章。标题是: 中国现存的较高道德群体纪实 其中有一段话是这样写的: 假如我问,自昌乐骨刻文记载的华夏4500年历史,可曾有过一组(1)自愿下乡10多年并保持了45年生死不渝的友谊、(2)近半个世纪以来不间断地用他们自己的诗词和文字将友谊和心得记述出来并付诸行动、(3)近半个世纪以来不间断地在京城家中接待来京看病动手术的贫苦牧民乃至牧民的子孙、(4)带着他们自己的子女多次返回草原从而影响了子女辈的群体吗?经我粗粗查阅,符合上面这几个条件的一个群体而不是几个人,答案似乎是“没有”! 她在文章里如此美言的这个集体,就是宝日格斯台牧场的知青们。 这也是宝日格斯台知青吸引我的地方。我觉得,东乌旗也许满都宝力格牧场知青比较特殊,那西乌旗的宝日格斯台牧场知青相比之下,可能要加个更字。 这里就不攀比了,其实这种比较很没意义。需要加上说明,因为我就是满都宝力格牧场的知青。老袁就是宝日格斯台牧场的知青。这次我回北京,因各种原因吧,居然没地方住了,于是宝日格斯台的知青老袁收留了我。 与埂上草(工程师)及烈南,相南两位教授--草原知青 2009,5。24 相片来自草上飞(右边唯一女性)博客 老袁,袁相南。新浪博客称“老糟”。 下面一段篇幅比较长,摘自草上飞同一篇文章: 三.春风杨柳万千条 邓小平主持中央工作之后,“拨乱反正”,中国迎来了改革开放的春天;1978年恢复中断了十二年的高考,堪称第一朵“报春花”。应届中学生参加高考,是在自己生命的坐标系里,延长原有的人生轨迹。但对于1967年插队的知青们,在1978年近30岁时参加高考,简直是在更换坐标系、重建新的人生轨迹啊!在改革开放的潮流里,草原知青们在多个领域留下了他们的浓彩重笔。 李南飞(博客:埂上草,后来是工程师)、唐炬(后来是工程师)、袁相南(博客:老糟,后来是经贸大学教授)、郭文林(袁相南的妻子,硕士)等一批北京知青,在插队长达十一年之后,终于参加了草原上的高考。1978年初冬,恰逢锡盟遭遇特大雪灾,高考之路如同改革历程,充满了艰难险阻:去程五天五夜,回程用了八天,直至最后一批考生回场,竟然历时一个多月!参加高考要冒生命危险,这个匪夷所思的事情,在知青们,却是事实! 其间动用了草原上所有的交通工具:马、马车、爬犁、汽车、胶轮拖拉机、链轨拖拉机……遗憾的是,上述所有工具竟然全都输给了肆虐的风雪与严寒。最终还是靠考生们自己的双脚,走完了艰难的高考之路。 风雪里,艰难地行进着三挂马车,20几个赶往西乌旗考场的考生,正蜷缩在车上,男知青们把皮大衣让给女知青们,遮挡着刺骨的寒风。漫天飞舞的雪花遮掩了一切,既看不见路,也看不到人。考生中几个女生还没有觉察到前途的艰险,仍在车上抓紧时间背诵语文和政治。 马车在厚雪里行进,就如同汽车在松软沙漠里蠕动。马被鞭子驱使,奋力前行;马汗溶解了飞舞的雪花,很快凝结成厚厚的白霜,黑马也变成了白马。 袁相南和李南飞骑着马,一个前面引路,一个断后。车队蹒跚地行进在雪中,越来越艰难。遇到深雪处,全体考生必须下来推车,车速越来越慢,他们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离考场还有近二百里路,能赶到吗?十一二年后才有的一次高考机会,千万别错过去呀!对这批时年30岁左右的知青,这次高考,很可能是人生最后一次上大学的机会啦! 马车在厚雪里行走得实在太困难,车老板们几次三番地想打退堂鼓,但在女生们的苦苦央求以及男生们的坚持下,只好勉强前行。 天黑了,白毛风又起,气温骤降,幸好他们已经来到了有人烟的地方。人困马乏的他们,必须在这里过夜。 这是白音花公社的一个小队,有几间土房和棚圈。队部外面,成圆锥型架放着一些准备做勒勒车辕的木料。最可喜的是,这里有牧民为过冬储备的饲草,以及珍贵的热茶、热饭、热炕头。 第二天,风雪漫天,根本无法出行。还有几天就开考了,他们连三分之一的路还没走完,考生们陷入了困境,用大车改爬犁的动议被再次提出来。 正在此时,令知青们终生不忘的幸运之神出现了! 白音花公社的牧民--素不相识的当地蒙古族老乡,主动地找来,把小队部前的所有木料无偿地送给了知青,而且派出木匠立刻动工打爬犁,以确保他们明早上路。 考生们欢呼雀跃,李南飞却哽咽了,他说,太能体会到这‘雪中送炭’的分量了。即便30年后的今天,一想到那天的情景,他仍然热泪盈眶。草原上缺树,那些木料是牧民费了千辛万苦,才从林场运回来的,那是人家生活的必需品啊!给了知青们,开春之后,牧民们造不了新车,会影响一年的生活。 面对知青们的千恩万谢,老乡的话极其简单:“雪灾年,我们走场必经宝日格斯台牧场,你们的牧民在困难时也援助过我们。”“宝日格斯台牧场的知青好,我们知道你们!”这是蒙古族牧民对宝日格斯台知青一个时期的传颂。 如此人间真情似乎感动了老天爷!第二天,天终于放晴。清晨,知青们告别了乡亲们,乘坐着崭新的爬犁,继续他们的高考之路…… 1978年,乌珠穆沁旗的部分知青终于赶上了最后一班车,被大学或研究生院录取了。李南飞(博客:埂上草)在回忆中写道:“30年前,我正担任宝日格斯台牧场学校的代课教师,上午接到北京交通大学录取通知书,方知学校已经开学,我必须火速回北京报到。讲完最后一堂算术课,开始匆忙地办理各种离场手续。 “晚上,我把爱马托付给校长冯启泰,又去场部牧民家,把心爱的马鞍和马具送给了我的蒙族学生。因为实在来不及回罕乌拉分场告别,恳请他们代我转达深深的歉意和对乡亲们最虔诚的祝福!第二天早晨,去赤峰的油罐车司机来学校拉我时,许多学生才知道老师要走。孩子们的泪眼告诉我,他们舍不得我走。我也真想一个个地拥抱他们,但那时的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强忍住内心的激动,默默地摆摆手,向他们告别。直到1997年回访牧场,才了却了几分我的内疚之心。 “汽车开动了,我终于控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十一年啊!宝日格斯台牧场1100平方公里的草原上,处处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这里的山山水水,这里的父老兄弟,这里的深情厚意,已经融入了我们的血液;这是我们的第二故乡,是我们奉献青春和奋斗过的地方呀!” 草原生活磨砺出知青们的坚韧性格和奋发向上的精神,这种精神,使他们终身受益。在草原上,他们没有虚度过光阴,在紧张的劳动之余,还如饥似渴地勤奋学习。尽管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从来没有想到要离开草原,但是功夫终究不负有心人,在改革的洪流中,人到中年的他们,相当一部分得到了专科、学士、硕士、博士等不同程度的学位而最终被评上了高级职称。一小部分知青上了电视和职工进修大学。少数没能上大学的,以努力自学的形式,通过了考试,在自己的工作单位发挥了骨干的作用。正是:十年牧马伴寒窗,一朝学成筑栋梁! 通篇读完,鼻子酸酸的,眼泪就挂在眼角。可能真的老了,心有时会很软,很容易被感动。 1978年我已经回京,结婚。太太是77年高考上的大学。相比他们我算是幸运儿。 老袁今年七十岁,他是四七年出生的,去内蒙时该是二十岁,比我长三年。 我不喜打听人家的家事,尤其是朋友间更是如此。大概应了那句,英雄不问出处。或该改成朋友不问出处。可能与大多数人的认知是不一样的。哪有交朋友,可是对朋友是个什么东西却一点儿都不知道的,要是骗子怎么办。 这点我特别坦然,我一糟老头子,人家骗我有意思吗?如果把我骗了能高寿,也算是积德了一次,会有福报的。 我对老袁也是知之甚少,开始交往时只是知道他在外经贸教书,已经退休,重拾理想,要把损失的青春弥补回来。而少时的理想就是想成为画匠,报考美院附中,被小人谗言没被录取。大学居然教统计学。这该是多么高深的一门学问啊。有毕业生留打油诗这样形容老袁: 相南本系元老级, 专业水平无人敌。 统计软件全熟悉, 但要听懂不容易。 听女儿说(我女儿的大学),大一时会有那么一批学生因统计学而留级,看来这点中外是一致的。 正在写老袁,就给我微信过来一幅画。下面标明,今天在北安河大觉寺写生。时差加糊涂,算不过来,这个今天该是三月二十九日还是三十日。好像应该是三十。 喜欢这幅画。 更早的时候,我曾写过两部中篇小说《苍白的杭盖》、《迷茫的杭盖》,老袁为我画了几幅插图。却不知让我放在哪个移动硬盘,前些日子还看到过,没想到要写这篇文字,就被遗忘了。记得曾被保存成小说的插页,好像还在某些网站上发表过。后来微博、QQ空间 、再后来微信,于是那些网站逐步消失,而我的带插图的小说也跟着被掩埋了。 感谢自己,居然在博客里保存过,竟然全忘了。 三个琪琪格 曾经跟老袁是插友的过客看见这张画之后这样写道: 应该是手画然后扫描成电子文件。老糟其人,博雅寡言,然时有妙语。什么都玩儿,玩儿的都挺像样。初去草原的路上,遗传学不离手,孟德尔豌豆不离口(别误会,不是吃炒豌豆)。到了草原,忽而改读经济学,西欧、东欧的都钻研,钻研得怎么样,外行说不清,就知道后来他在大学教书,这成了他的饭辙。练过书法,北京满大街的匾,好像没有他的手笔,但眼光高,不能不承认。玩照相,办展览,嫌作品太少;挂到墙上,常被误认为某名家的作品。玩音乐,上过电台办讲座,贝五的总谱,磕磕绊绊地能背个八九不离十。画画,这您眼瞅着呢,基本功,跟科班比,差着火候,可观察力、表现力,特别是画外的思考,科班出身的未必能修炼到这个地步。 哥们儿的评语还是有一定分量的。我在那篇小说里是这样描写的: 我们的蒙古包每年都搭在河边不远的坡地上,遥遥相望着同牧业小组乌吉玛额吉家,与她家同在一个浩特的蒙古包里住着三个女知青。为了表示自己来牧区扎根的决心,她们分别起了好听的蒙古名:乌兰琪琪格、乌云琪琪格和白音琪琪格。 三个琪琪格似乎是全队知青注意力的焦点,论年龄,要数乌云为最,她也是全牧业队知青的老大姐;其次是白音,她和乌兰同年,只是生日小了几个月,算是我们知青中的插花,就是显得有点清高,凡人不理,像我这样的小弟弟只有仰视的份了;乌兰最小,也是全队女生的小妹妹。乌云和白音在学校都是应届老高三的毕业生,同来的乌兰和我年龄相仿。我们包里的这三个男孩子,高原是老高三的,我俩叫他老高。我和萧强都是刚进校门没多久就赶上文化大革命的初中学生。尽管和那三个琪琪格同在一个牧业小组,平时男女生之间也很少来往。 就在我快要返回欧洲前几天,老袁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说: “这是我父亲的文集,送给你吧” 当时第一反应是,太沉,行李箱几乎满了,老远带回那么厚的书,现在眼睛也不好,很少阅读带回去也是在书架上放着。于是委婉的说,“箱子太满了,怕太沉。“ 嘴上说着,手上还是把书接了过来,然后顺手翻看着目录;然后被书中目录吸引;然后翻到标题为《中世界欧洲经济思想》;然后就是飞快的用眼睛扫描。 第一章 总论 封建制度和宗教 在罗马帝国覆亡以后,那么长长的一千多年就是我们所称的中古时代或”黑暗时代“。这个时代之所以”黑暗“的原因,就是因为它是压在宗教信仰和封建制度两座大山之下,而不能见到光明。宗教和封建的束缚使得那时代的人们都失去理智而迷信权威,以致走错道路,将奴隶时代的哲学家的辉煌成果差不多完全都压在”圣经“和教条的权威之下;所以”在封建主义时代,宗教支配着社会意识的其它形势“。。。。。。 我一直认为,经济是主导,一切政治都应该是围绕着经济而进行发展的。惟利是图,也许并没有错,错的是人的贪婪,得到了还想得到得更多。 很早以来就怀疑这句话”政治工作是一切经济工作的生命线“是否正确。经济围绕政治,那政治的依据是什么?由此反思,才知道”假大空“的来源大概是空头政治。不过作为马克思列宁主义者,也许不同意我的这类说法。因为主义者们是为了实现理想而奋斗的,这时必须要经济围绕政治转,否则就有可能造成路线错误。牵扯到了生产资料所有制的大问题。 这就是我看到上面那段话后的瞬间思考。于是痛改前非,决定排除万难一定要把这部文集带回去,抽时间细读。 附上一篇采访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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