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转发之网文:“这些“范曾”,流传千古” (关于画家范曾的争议从来没有停止过, 近来还有加剧的趋势。文品, 画品和人品的关系到底应该怎样?“人如其文(画)”这个流传千古的概念究竟对不对?我百思不得其解, 摘录此文, 就教于各位。) 范曾在文艺座谈会后的“献诗”与“自清”引来一片声讨,有人说他奴颜媚骨如再世郭沫若,有人说他靠拍马上位而名不副实,还有人说他人品低劣是反复小人……不可否认,历史上有李白这样的天才,被世人称为谪仙人,天子呼来不上船,让贵妃研磨、力士脱靴,傲视一切权贵;也有杜甫这样的读圣贤书人,哪怕茅屋为秋风所破,难以温饱,仍不改悲天悯人、痛斥时局;还有刘禹锡那样的铁骨,屡屡诗讽朝廷屡屡被贬,却永不改立场。既有文才又有风骨,是中国从古至今对文人在政治洪流中自处的基本要求,这一要求在今天人们评判范曾时仍未改变。 但同时,中国历史上也不乏许多“范曾”,即便人品饱受质疑,却无碍他们流传千古。 柳永有一首《望海潮》:“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气势磅礴,文采斐然,但末尾不忘添一句“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拍拍权贵的马屁,甚至动用自己庞大的青楼粉丝群,将这句马屁成功唱到权贵耳朵里。如果按照“文人风骨”的标准,柳永及其《望海潮》恐怕都要被当今的评论者钉到历史的耻辱柱上了。但事实上,不仅柳永仍是婉约派词人的领军人物,这首《望海潮》也成为柳永词作中最为广泛传诵的名篇之一。 论人生经历,范曾与柳永也多有相似之处。早年,柳永才华横溢却屡试不第,一怒之下写了首《鹤冲天》,称自己是“明代遗贤”、“白衣卿相”,才不在意“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潇洒的“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彼时柳永不过青年意气,数年之后看尽人间烟柳色的才子词人也想起需靠做官光宗耀祖来,于是再次踏上科举之路,谁知当朝皇帝宋仁宗对柳永当年的怨气记忆犹新,只在他的试卷上朱笔旁批:“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便将柳永的仕途一笔勾销。虽然柳永最后将“三变”的原名改为“永”,又不忘写些奉承权贵的“好词”,但最终止步于“屯田员外郎”的小官,成就也仅仅局限于奉旨填词的“学术领域”。 范曾早年也如柳永般对当局意气风发了一回。1989年“六四”之后,范曾发表《辞国声明》,承载着“中华民族巨大的悲剧”,他要带着他深爱的楠莉小姐,挣脱中国政治制度对其心灵的约束和遏制,去法兰西浅斟低唱。然而不到三年,范曾又怀念起国内的仕途,于是致信丁关根,发表《归国声明》,一面感叹“月是故乡明”,一面澄清当年辞国非因政治,只为家庭,自己不仅一直支持改革开放,并且由衷为中华之伟大,政府之深入人心而自豪。归国之后,范曾在政治上长年低调,在“学术领域”却独占鳌头,2011年其作品成交总额达9.4亿人民币,成为中国“最贵在世国宝艺术家”。此次“献诗”,也与柳永的“归去凤池夸”目的相同,不过是在艺术上功成名就之后,为成全当年略显遗憾的仕途而拍的马屁,虽对“风骨”有害,但对作品却无伤大雅。 比柳永更遭人诟病的是有中国历史第一美男子之称的西晋大文学家潘安。潘安少年已负盛名,才学相貌俱惊动天下,然而仕途长期不顺致使其晚年作《闲居赋》抒发对官场的厌倦和归隐的向往。由于辞藻瑰丽、情怀高洁,被后世奉为经典,不仅被元代大书法家赵孟頫抄写成帖,连被誉为“中国园林之母”的苏州拙政园也来自《闲居赋》“此亦拙者之政也”一句。可见此赋在文人、隐士心中地位。然而与《闲居赋》的情怀相反,潘安实际上是一个极度趋炎附势的人,与石崇等人献媚当时权高盖主的贾谧,为表示恭敬,每当贾谧出门,潘安都会对其乘坐的车辙扬起的尘土下拜。后世元好问作诗讥曰:“心画心声总失真,文章宁复见为人。高情千古《闲居赋》,争信安仁拜路尘。”安仁即是潘安的字。 有才学而无风骨中国文人可谓不胜枚举,汉有大书法家蔡邕,唐有诗人李商隐、元稹,宋有科学家沈括、书法家秦侩,元有书画家赵孟頫……然而讥笑他们的人大多“尔曹身与名俱灭”,他们却依旧“不废江河万古流”。 在中国传统价值观中,虽然风骨比才学甚至比生命更重要,但“不以言废人,不以人废言”亦是自春秋战国以来秉承了两千余年的处世准则,如此才能让李商隐的诗、柳永的词不受作者品格牵连,成为中国文明中璀璨的宝石。在政治的洪流中,文人多半只是门外汉,能保持风骨当然应当大加赞扬,而浑身媚骨的,虽然应当批评,但不妨宽厚些,只批人品不牵连才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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