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看到郎平率中国女排再夺世界冠军的消息，特别高兴。想起2006年发在华夏文摘上的这篇旧文，搬过来和大家分享。
文中提到事，过去已快十年，当年正值郎平决定出任美国队主教练不久，美国队后来在北京奥运会上战胜中国队并最后得到亚军，郎平因此曾受到很多非议。而这次她是在中国女排最低潮的时候临危受命，在短短两年时间里就把一只年轻的队伍带上了冠军的领奖台，估计现在不会有人再质疑她是否“爱国”了吧？ 但在我看来，郎平从当年做为中国女排的队员取得五连冠，到现在做为中国女排的主教练再夺世界冠军，这中间走过的路有那么多曲折起伏，而三十多年里从未改变的，是她对排球的执着与热爱。这一点，才是郎平最让我敬佩的地方。祝郎平在事业上再创辉煌的同时，也能生活美满幸福。 ------------------------------------------------------------------------------------------------------------------------------------- 今年的农历新年前夕，接到朋友一个电话。她说请到了郎平上她家过新年，问我们愿不愿意去和郎平一起过年？嘿，哪有不愿意的道理！当下我们说好了时间，讲定大年初一的中午在她家齐聚。 朋友请了不少人，都是本地一些对郎平仰慕已久的排球迷，其中不少人家是三代球迷，家中的老人和中年人对当年铁榔头与中国女排五连冠的英姿记忆犹新，少年人则看过去年郎平出任美国队主教练后在本地打过的几场热身赛。大家准备带上自己拿手的中国传统菜，让郎平在异国他乡品尝一顿充满家庭风味的年饭。 转眼新年已到。年初一的一大早我就爬了起来，从冰箱里拿出前一晚准备好的一些原料匆匆操作起来。朋友家离我们家不算近，郎平天黑前要启程返回她在南科州奥林匹克训练基地的住处，所以我们必须快快准备好年菜，早早开车上路赶往朋友家。到朋友家已过正午，进门一看，一大桌人，一大桌菜，早到的朋友们显然已经开吃啦。见我们进来，桌边一位长发黄衫的女子抬头轻柔一笑，对我们说了一声：你们来啦？新年好！语气间的自然熟稔如同我们是常常见面聚会的朋友。那不正是郎平嘛！她的随意平和，一下子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一路赶往朋友家时，我还在琢磨见了郎平以后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呢。 其实严格说，这不是我和郎平的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去年她率领的美国队，为了参加泛美运动会，曾和巴西青年队打过三场热身赛，我有幸看到了其中的一场比赛，那场比赛也是她作为美国队主教练的第一场正式比赛。比赛中，我们坐在观众席的前排领略了郎平在赛场上沉稳干练的大将风度。赛场上的朗平，一身深蓝的运动套服，一头长发整齐地被发带束在身后。比赛中她经常一手托腮，略歪着头安静地观察着场上的变化，时不时做些笔记。那场比赛美国队虽然以１：３落败，但郎平始终冷静沉着，及时叫暂停变换战术，随时为队员鼓劲加油。比分暂时领先时她是这样，最后败局已定时她依然坦然自若，这与巴西队主教练时而激动得大叫大跳，时而兴奋得大笑的举止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场比赛的局间休息时，我们一家还向郎平献上了一束鲜花，那可能是她出任美国队主教练后收到的第一束鲜花吧。当时郎平出任美国队主教练的决定曾一度在国内引起不少议论，我在互联网上也看到了不少激烈的争吵。但在我看来，她做出这个决定所需要的勇气，以及她这些年来不断自我挑战，不断在事业上更上一层楼的追求，非常让人敬佩。比赛结束后，郎平还十分耐心地为大家逐一签名，对于合影留念的要求，也几乎是有求必应。那一场比赛看下来，我不由地觉得，郎平还是当年的铁榔头，郎平果然名不虚传！ 然而赛场上的郎平，多少给人一种距离感，在对她肃然起敬的同时，也觉得她似乎不是我们这样的平常人可以随便接触的。在与她面对面站着等她签名的时候，她那排球场上主攻手的身材都对我们有一种压力呢。她虽然谦和但却显得有些淡然矜持的微笑，也让人对她在日常生活中的脾气性格有些捉摸不定。谁想到，进朋友家门的头几秒钟里，郎平便以一声热情的招呼，让我开始体验到了排球场以外的郎平那全然不同的风采。 在餐桌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我的脑中还在回味着上次赛场上的郎平留给我的种种印象，耳边响起了桌对面的郎平和旁边一位老人的对话。老人显然是个老资格的排球迷，这么多年以后说起当年在电视上看到的中美女排比赛，语气中还是有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兴奋。老人的激情显然感染了郎平，也感染了桌边的每一个人。美国队的海曼，古巴队的路易斯，老女排的孙晋芳，周晓兰，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被大家争先恐后地提出来。不知是谁提到了当年和女排一起风靡全国的日本电视连续剧“排球女将”，郎平大笑着告诉我们，居然就有球迷看了那部电视剧后来问她：你扣球以后能不能像小鹿纯子那样再翻个跟头？ 话题转到了“五连冠”，郎平忽然感慨起两代人之间的距离来了。原来郎平的女儿今天也在席间，她在加州上中学，十几岁的年纪里已经继承了母亲高挺匀称的身材，留着和郎平相似的一头披肩发，在朋友家人来人往的客厅里十分醒目。今年的中国新年正好周末，女儿是特意从外地飞来，以便给妈妈一个节日的惊喜。说起女儿，郎平的话音里带着说不尽的疼爱，眼神里有无限的柔情和爱意。不过，女儿虽然继承了妈妈的身体素质，也很喜欢体育运动，却并不怎么爱打排球，对排球的有关事情也知之甚少。对于在美国长大的孩子，这其实很正常，排球在美国只是个小体育项目，真论起来，恐怕还是更具娱乐性的沙滩排球有着更多的爱好者呢。可她是郎平的孩子啊？有几个孩子的妈妈曾经五次获得世界冠军？郎平带着明显遗憾的语气告诉我们，当她告诉女儿“五连冠”这个词时，女儿停顿了几秒钟用颇为平淡的口气问道：妈妈你连拿了五次什么冠军？郎平回答：五次“世界”冠军。当女儿看到郎平的自传时，问的问题是：妈妈，拼搏是什么意思啊？ 知道郎平的女儿也在，我忽然想起等会儿请郎平在排球上签名时，也可以请她女儿同时签个名。上次去看郎平带领美国队比赛，匆忙中忘了带个排球让郎平签名。幸好比赛中有馈赠观众的玩具小排球发送，我们抢到了一个，临时请郎平和巴西队教练在上面签了名。这次能在朋友家和郎平聚会，可不能再错过机会了。我们事先特意去体育用品商店买了三个真正的排球，准备让郎平签名后，自己留一个，另两个分送给亲友。三个排球装在袋子里，鼓鼓囊囊的很显眼，进朋友家门前我还在顾虑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一下子想请郎平签三个球。可进门一看，就知道自己多虑了。朋友家客厅靠墙边的地上，已经一溜整齐排了满满一墙边的排球等着让郎平签字呢。瞧这架势，每家都不止买了一个排球，估计本地几个体育用品商店里不多的排球货源都集中到这一个客厅里来了。 说起签名，朗平有无数的故事。在她与排球二三十年的情缘里，从运动员当到教练员，从执教新墨西哥大学校队到后来做中国队主教练，再到现在做美国队主教练，经她手签过名的排球数不胜数。郎平说，她记忆里印象最深的一次签名是在国内，那次观众特别多，特别热情，排了长队在现场现买排球请郎平签名。当时她只是机械性地拿了笔在一个个移动到她手下的排球上飞快地签名，后来别人告诉她，有人粗略地做了估计，那天她在一个小时里签了近两千个排球！这恐怕是一项吉尼斯世界纪录了吧？郎平说她签到后来，手臂都僵硬了。与那两千个排球相比，我们这几十个排球真是小意思了。听了郎平的签名故事，我忽然后悔没再多买两个排球来。 时间在大家与郎平的聊天大笑中过得飞快，转眼一顿年饭从中午吃到下午，大家且吃且聊，从餐桌边到客厅的沙发旁，郎平始终是欢声笑语的中心。请郎平和她女儿在我们带去的排球上签完字，大家又纷纷拿出了相机，互相帮着和郎平合影。来的朋友中有一家有个几个月大的小女婴，郎平特别喜欢，前面就抢着抱了好一会儿，这会又拿了自己的相机给她拍照。这个小女婴也特别乖巧，别人抱了时间长些还会哼哼几声，郎平抱她前后足有半个多小时，她不仅没有任何意见，反而很舒适似的倚躺在郎平的臂弯中，神气地四下打量着周围。其间女婴的妈妈想来抱走孩子，她还不乐意似的直往郎平怀里钻，郎平开心地直笑，说自己和这个孩子有缘。看着郎平熟练地抱着孩子在人群中走动着和大家谈笑，我忽然觉得，这次在朋友家的聚会虽然只是短短几个小时，郎平留给我的印象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深刻。郎平过去是个优秀的运动员，现在是位出色的教练员，但在日常生活中，她是大家的好朋友，好邻居，而且，她更是一位好母亲，一个好女人。 今年春节和郎平一起过春节的经历，将长久地成为我记忆里美好的回忆。 （原文写于2006年6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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