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钟情于一座城市

       我是个理性的人，面对“你的偶像是谁？”之类的问题，总是一脸茫然。也许会喜欢某个人或某个地方，但一定是在充分了解之后生出稳定持久的情感。我不相信一见钟情，认为那是直觉对人的误导，是感性的人常犯的错。

       每年的年休假都会出去旅游，大都是朋友查好了景点，路线，订好旅馆，我做忠实的follower。旅游地的地貌不同，或爬山，或下海，对我来讲都一样，跟家人和朋友一起放松身心，品尝美食，享受那份闲情、亲情和友情，就足够了。

       今年复活节长周末，我去了一趟旧金山。这次短暂的即兴之旅，彻底颠覆了我秉持多年的“人对城市的感情是因为爱屋及乌”的观念。我才知道，一见钟情是可能的，所谓的理性只是没有遇见对的人和对的城市。

       旧金山依山傍水，同时兼有山的苍茫和水的灵动，符合人们对观光城市的美好期待。在旅馆安顿下来，第一个去的地方是渔人码头。这里游人不少，大多是高高瘦瘦的北欧人，鲜见举着小旗子，噪杂喧哗的亚洲旅行团。人们安静地漫步在码头，为憨态可掬地海狮，海面上的帆船，和远处的海湾大桥拍照。海边依山而建的民居色彩斑斓，在阳光下闪着美丽的光泽。夕阳西下，踏着古老的砖石路往市区走，沿途尽见充满异族情调的西班牙建筑。路边的木椅上，坐着看书的女子。迎面走来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夫妇，不疾不徐，神态闲适。这是一个优雅的城市。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数目众多的海鸟。成群的海鸟飞旋在城市上空，即便是最繁忙的街道上也随处可见，似乎提醒来去匆匆的人们放慢脚步。观海平台，海鸟落在木栏杆上，与游人比肩如同好友。海边的沙滩上，海鸟拥簇着孩子们，公园的湖面上，海鸟环绕着小船，为游人抛出的食物而雀跃兴奋。鸟儿让这个城市充满诗意。

       城市是人类群居的产物。群居产生安全感，也带来生活的便利。但人类普遍存在的围城心态，又会让居住在城市的人们产生重归自然的欲望。“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旧金山把城市之美和自然之美结合到了极致，无可挑剔。

       次日，去游览金门大桥。于我，这也是一个充满神奇色彩的地方。据说公元1848年，金子的发现让旧金山变得热闹起来，许多人带着无法抗拒的诱惑从东海岸跋山涉水而来，只为了能够从中分得一杯羹。后来，中国、墨西哥和欧洲的淘金者也纷纷加入进来。金门，是他们进入旧金山的门户。这段与华人相关的历史，让我对这个城市生出莫名的亲切。据说曾有人建议在翻译市名时取音译为三藩市，没被采纳。金山，是老一代华侨来此淘金留下的印记，还有什么比“旧金山”更能体现这个城市独特内涵呢？历史的车轮在不断地碾压，有的留下满目疮痍，有的留下硕果累累，对于旧金山的历史，很幸运，我看到完美和成熟。

       勇于创新和冒险，贯穿于金门大桥创建始终，并成为这个城市的精神。地处硅谷，这里比任何地方都宽容失败，人们把创业失败者称之为“有经验的人”（Experienced），投资者也更青睐他们。在这里，财富不是来自积累，而是来自创造。崇尚创新与冒险的特质让这个有着沉重历史的城市充满青春的活力。

       可贵的是，优雅、诗意，和财富并没有影响这座城市的贴心和务实。我们住在Civic Center附近，中国城、渔人码头、日本小镇都是步行距离之内。去金门大桥有巴士直达，游览完金门大桥，坐车便可顺道来到金门海滩公园。市中心始发的Cartrain，途径周边所有小镇，最远至省府圣荷西。离开时，Barton火车把住在市中心的我们直接拉到飞机场。这次旅游，我和老公两张机票之外，没有租车，无需人陪，全部靠公共交通玩遍旧金山著名景点。在这里，公共交通已不再是“穷人”的专利，而是游客们的上乘选择。

       5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回来见到老板，询问旧金山之旅怎样。我说我喜欢这个城市，希望退休后能搬去那里生活。老板说，谁会不喜欢这个城市呢，她的阳光，她温暖的气候，让多少人一见钟情。只是它的房价太高了，足以让人望而却步。到网上搜了搜，旧金山、硅谷地区两居室租金三千多美元一个月，比纽约还略高。两居/两浴公寓售价每套50万美元还供不应求。想这“房事”还真如人所说是有钱人的游戏，我等捉襟见肘的“人民勤务员”如何玩得起。如今的旧金山像富人家的千金，要想长相厮守，仅有爱情是不够的。我暗自伤感：平生唯一的一次一见钟情竟在俗不可耐的金钱面前败下阵来，多情应笑我，囊中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