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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24 13: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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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海明威福克纳打笔仗
福克纳
和莫泊桑忌日同一天的福克纳就没有那么八面玲珑了,他和海明威的笔仗显示出其深度的社恐,当然也不乏对海明威的真知灼见。福克纳比海明威早出生一年,晚去世一年。这对二十世纪上半叶美国文坛上的双子星座有过少数几次直接或间接的通信,从中可以看出文人间惺惺相惜却也拧巴固执的社交性格。
说来也巧,海明威和福克纳最早的作品都发表在同一期刊物上,那就是一九二二年六月号的《两面人》,在新奥尔良出版的一家小刊物。福克纳的是一首诗,叫《肖像》,海明威的也是一首诗,只有四行,叫《最后地》。
文豪们的社交网络:福楼拜办派对海明威福克纳打笔仗
海明威
一九四七年四月,福克纳与密西西比大学英语系学生见面,有人问,当代最重要的美国作家是哪五位。福克纳第一次回答时未把自己列入,在第二次回答时开列的名单是:一、托玛斯·沃尔夫——他很有勇气,他的写法好像自己没多长时间可活了似的。二、威廉·福克纳(是的他把自己排在第二位)。三、多斯·帕索斯。四、海明威——他没有勇气,从没有用一条腿爬出来过。他从未用过一个促使读者去查字典的高级词汇。五、斯坦贝克——我曾一度对他抱很大希望。可是现在,我说不上来。”
这次谈话被捅给了新闻界,不久后,纽约的报纸登出摘要。海明威看后,大发雷霆,他让二次世界大战中的朋友C·T·兰哈姆准将为他作证,说明他在战火中表现如何。准将写了一封三页长的信挂号寄给福克纳,证明海明威当战地记者时有“特殊的英勇表现”。一九四七年六月二十八日,福克纳复了信。里面说:
谢谢你的来信。
你(所转引的)声明是不确切的,因为你所见到的文本显然不完整,原来的话里并无任何涉及海明威为人之处:仅仅是说他作为一个作家的技艺。对于他在两次大战中以及在西班牙的表现,我是清楚的。
四月里,应此间密西西比大学英语系的邀请,我会见了该系六个班级,回答了文学、写作方面的问题。在一次会见中学生让我列举最伟大的美国作家。我回答了,我本不打算这样做,我相信无人能回答这样的问题,可是(在再次请求之后)我想不妨跟学生说说我个人对同行的评价:这些人的名字从我们开始写作以来就和我的经常联在一起。我提到了海明威、沃尔夫、多斯·帕索斯、考德威尔,我说:
“我认为我们全都失败了(就我们谁也没有达到狄更斯、陀斯妥耶夫斯基、巴尔扎克、萨克莱等人的高度而言)。而沃尔夫失败得最光辉,因为他具有最大的勇气:敢于冒犯低劣趣味、笨拙、乏味、沉闷的错误的危险:要就是一炮打响要就是把鱼雷全都白白放掉。其次是多斯·帕索斯因为他为风格而牺牲了某些勇气。再其次则是海明威,因为他没有勇气像别人那样拖着一条腿爬出来,敢于去冒趣味低劣、不加约束、乏味沉闷等等的危险。”
同一天,福克纳又写了那封“说明性的短简”,这是他直接写给海明威的唯一一封信:
亲爱的海明威:
我为这件倒霉的蠢事感到抱歉。我只不过是想赚250块钱稿费,我原以为是非正式的,不发表的,否则我一定会坚持在发表前看一看是怎么写的。多年来我一直相信人类的一切灾祸都从口出,想不到自己却破了戒张口说话了。这也许将是我最后一次的教训。
我希望此事不致给你带来任何损失。不过倘若真的或何时何地会有,请再次接受我的歉意。
七月二十三日,海明威从古巴回了一封信给福克纳。这封信很长,也很热情,从中可以看到海明威性格中可爱的一面。信中说:
亲爱的威尔:
非常高兴收到了你的信并为有了联系而感到快活。你的来信是今晚抵达的,请把所有别的都扔掉,误会呀或是会产生的别的一切,咱们都来把它踩扁吧。现在再没什么芥蒂了。我恼火过,布克〔兰哈姆〕也恼火过,但是就在知道真情的那一分钟我们立刻就不再恼火了。
我明白你说的关于托·沃尔夫与多斯的话的意思但是仍然不能同意。我从未感到与沃尔夫有任何共同之处除了北卡罗莱纳这一点。多斯我一直是喜欢与尊重的但是认为他是个二流作家因为他耳朵不灵。
与大伙儿不同的是我从小就一直住在国外(就像雇佣兵或爱国志士一样)。我自己的国家消失了。树木被砍伐了。什么也没剩下只除了加油站,还有我们在草原上打沙锥鸟的那一小块土地等等。学外国话就跟掌握英语一样,但也同样忘掉了。大多数人不知道这一点。多斯总像个旅行家似的来到我们中间。我一直为自己的生存奋斗,付欠的账,总是呆下来斗争。从能记事起我就是个没有根基的人,可是在失败之前每次都是奋战过的……情况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糟糕。
接下去那段读者应该比较熟悉,那就是号召福克纳向菲尔丁、屠格涅夫、陀思妥耶夫斯基、莫泊桑、司汤达、福楼拜挑战并要把他们一一打败的那一段。但是里面把福克纳捧得太高,令人怀疑其真诚的程度。信的最后说:“不管怎么说我是你的兄弟,要是你想跟谁写信聊聊天我愿和你保持联系。……信写得乱七八糟,请原谅。向你表示敬意。愿意继续写信联系。”
福克纳没有复信,但是对海明威的慷慨大度还是领情的。
一九五二年,海明威的《老人与海》出版,布雷特去信约福克纳写书评。六月二十日,福克纳给布雷特复了信,里面说:“几年前,我忘了在什么场合下,海明威说过作家应该抱成团,就像医生、律师和狼一样。我觉得在这句话里,机智、幽默的成份多于真理或必须,至少对海明威来说是如此,因为需要勉强抱团否则就会消灭的那种作家才像呆在狼群里才能是狼的那种狼,单独活动时便仅仅是又一条狗。”布雷特把这封信寄给海明威——寄去的理由是他准备在自己的一篇文章里引用。
海明威在六月二十七日写信给布雷特,先是重提“排座次”的事,再次说福克纳认为他是“胆小鬼”,也已经向自己道了歉。可是如今又骂他海明威“仅仅是一条狗”!“他过去说我的好话……,可那是在他得到诺贝尔奖金之前。当我看到消息说他获了奖时,我给他发去一封祝贺的电报,用了我所知道的最美好的语言。他从未表示他收到了。多年来我一直在欧洲帮他建立声誉。……每当有人问起谁是最优秀的美国作家,我总说是福克纳。每逢有人要我谈谈自己,我总是谈他。……他棒球打不到九局,我从不告诉别人,更不说为何打不到,也不说他一贯的毛病出在哪里。可是他写信给你仿佛是我在求他保护我。我,一条狗。他发表了一篇演说(显然指诺贝尔演说——笔者),很好。我知道现在或是将来他再也达不到那篇演说的水平了。我也知道我能写出一部更好、更直截了当的作品,不用耍那套花架子和修辞学。”
一九五四年海明威获得了诺贝尔奖,福克纳并没有什么表示。
一九六一年七月二日,海明威逝世的消息传出,当时详情都不清楚,但是福克纳的第一反应却是:“这不是偶然事件。他是自杀的。”第二天福克纳还在想这件事,他对友人说:“海明威抗议得太多,他所显示的无畏与男子汉气概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伪装。”又说:海明威显然有病,但是这样做未免不够勇敢。“我不喜欢一个走捷径回家的人。”
一九六二年七月六日,福克纳也离开了人间,那是在海明威逝世的一年又四天之后。
准确地说,这两位作家只正式互通过一次信,以美国交通之发达,人们旅行的频繁,他们竟始终未有一面之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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